从石女到孤魂野鬼(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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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地址：从石女到孤魂野鬼作者：感恩中国张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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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21日16点16分，71岁的骆添招仰面躺在自己床上，痛苦地呻吟着。由于老人说的是客家话，且含糊不清，只能依靠当地邻居翻译她所讲的内容：“不是不想起床，全身关节痛得要命，真的没有力气起来。早饭和午饭还没有吃，好饿，头也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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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房间里来了陌生人，骆添招把头靠在床头上，好奇地打量着，并轻声央求道：“病了三天时间了，今天虽然头晕得厉害，但比前几天好多了，你们把我拉起来行不？只要能坐起来，我就可以起床做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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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的帮忙下，骆添招才费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由于躺的时间过长，而且没有吃饭，老人走路左摇右晃，要手扶门框才能稳住身体，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天怎么乱转呀？几天不出门，是不是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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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门站立了十几分钟，骆添招才又返回房屋里，开始准备吃的：“房间里老鼠多，大米放到坛子里，盖上砖头才安全。平时老鼠害怕人，只要看到我从外面回来就跑了。奇怪的是，只要我一生病，连老鼠都欺负我，你看，这几天起不来床的时候，几天前剩下的米饭都被老鼠吃光了，还是当着我的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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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大米后，骆添招来到一墙之隔的厨房，拿出一口发黑的铁锅生火做饭：“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用这口锅给我和姐姐们煮饭吃，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妈妈死了，两个姐姐也结婚嫁人了，这口锅就留给我一个人用了，平时用这口锅煲粥，满满一锅粥可以够我吃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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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骆添招不会使用打火机，点火的时候很费力：“我很笨，连个打火机都用不好，只会用火柴点火。天晴火柴比较好使，很容易把干柴点燃，如果连续阴雨天，房间到处都漏雨，火柴就点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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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22日8点01分，身体稍有好转的骆添招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饭：“家里没有水井，更没有自来水，喝点水都要从外面小河里提回来。现在，年纪大了，没有力气了，每次只能提点儿煮饭的水，没有多余的水，只能不刷锅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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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23日8点09分，一个人坐在邻居家屋檐下吃饭的骆添招自言自语：“每天吃稀饭，不好吃，好想吃猪肉，更想吃鸡肉。自己没有养猪，也没有养鸡，更没有钱买，只能嘴里说说，流点儿口水，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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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点15分，吃完早餐的骆添招站在自家门前添了一件衣服：“人老了，害怕冷，多穿一件衣服准备提点水回来吃，病了好几天，连做饭用的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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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事已高的骆添招实在无力多提水：“我妈妈活着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烧上一锅热水，等妈妈冲完凉后，我自己才冲凉。如今，妈妈死了几十年了，我也老了，提不动水了，好多天没有冲过凉了，连脸也没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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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24日16点31分，早饭和午饭还没有吃的骆添招来到房屋后面的菜地：“今天头晕得不怎么厉害了，也能走点儿路了。好几天没有吃过蔬菜了，到菜地弄点蔬菜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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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菜地原本是我家的，年轻的时候我会种菜，还会喂猪，养鸡。现在老了，干不动活儿了，也就没有种菜了。现在这片菜地就送给邻居家种了，我想吃菜的时候，就过来弄点儿，她也不说什么。”骆添招小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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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摘完蔬菜，借助手中木棍，骆添招来到村头旁的小河洗菜：“年轻的时候，生病了，自己就会跑到山上采草药回来吃，很管用。现在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病得严重的时候，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上山采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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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河边，骆添招很吃力地洗着菜：“平时吃水，都吃这条小河里的水，这段时间病得特别厉害，连提水的力气没有了。估计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来河边洗菜，比提水回家洗省力多了，我把刚摘的青菜洗一下再吃，顺便还可以洗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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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洗完菜，又洗完脸，骆添招返回家中准备干柴来做饭了：“这些干柴是两年前我身体还可以的时候上山砍的，是我一捆捆从很远的山上背下来的，当时砍这么多柴，就是担心自己老了，走不动路的时候没有柴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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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燃干柴后，骆添招没有急着把锅放上，而是不停地烘烤着双手：“我从小就有手脚开裂的毛病，如果粘上凉水后，开裂得更厉害，特别在冬天里，连自己的衣服都洗不了。对了，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干柴还没有烧完的时候，我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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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26日11点36分，骆添招看起来很高兴：“今天出太阳了，真高兴，我喜欢晴天，晴天身体的关节就不怎么疼了，只要遇上阴雨天就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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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自家小屋，骆添招很伤感：“邻居们都不愿意到我家里来做客，他们说，屋子里屎尿味太重了。其实，不能怪我太懒，是我实在没有力气把屋子里的被褥和衣服洗晒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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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双布鞋是我妈妈活着的时候给我做的，妈妈死后，一直舍不得穿。另外这双靴子是我6年前在集镇上捡到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靴子，反正知道它不是用手工做的针线靴，每次上山砍柴的时候，我才穿它，平时一般都是光脚走路，担心把靴子穿坏了。”晒鞋子的骆添招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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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月23日10点59分，骆添招的小房子门口来了很多小朋友，老人很生气：“村里很多大人，尤其是老年人都看不起我，讨厌和我说话，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身上有晦气，不干净！如今，这些小孩子们也开始不喜欢我，到我家门口骂我，还到处在村里说，找不到老婆的小孩，只能找我这样的‘石女’，他们还用客家话喊我‘阿娅鸡’，真的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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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添招越是生气，外面的小朋友越高兴，很无奈的老人返回房屋准备做饭了：“不和这些小孩子生气了，坛子里的大米也吃完了，我要找邻居借点大米回来吃。哎，人老了，不能下地干活了，自然也就没有大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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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点05分，骆添招拿根木棍到邻居家借火：“刚才和邻居家借大米的时候，本来想多借点儿，但我只借了五斤大米，一是担心邻居不借，二是担心自己借多了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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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棍上的烟雾很大，骆添招走得很慢：“前几天老是下雨，房屋四处漏雨，不仅床上的被褥淋湿了，就连火柴也被雨水打湿了，火柴点不燃，只能到邻居家的灶台里借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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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火返家的骆添招开始生火做饭：“听我妈妈说，这房子是我爸爸盖的，房子盖好后不久，爸爸就生病死了。爸爸死的时候我才一岁多，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姐姐和我一起生活。家穷，吃饭都成问题，更没钱上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这间房子里，哪里也没去过，很多事情都不懂，连花钱都不太会，只会做些庄稼活儿。年轻的时候，还有妈妈和姐姐可以依靠，如今，妈妈死了几十年了，两个姐姐也都死了十多年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刚才和邻居家借火的时候，她说，我住的这间房屋快要倒了，让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是下大雨的时候要注意下，免得被砸死。其实，房子和人一样，终究会有倒塌的一天，人老了，自然也有死亡的一天，如果真的砸死了，也就算了，谁都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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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4月3日11点10分，行走不便的骆添招很吃力地把房间里的个人粪便弄到屋外：“大小便在屋里太臭了，而且装粪便的塑料桶也满了，我要想办法把它舀出去，免得把房间里的地面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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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4月4日20点18分，骆添招很吃力地下床：“一晚上要上好几次厕所，腿脚发硬，下床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摔倒，为了减少把被褥尿湿，我只能身下睡木板，身上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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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4月6日15点56分，身穿棉袄的骆添招一个人来到村口邻居家门口呆坐：“我在这个村出生、长大、一直到老，妈妈说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还有亲戚给我找了户人家。谁知道这户男人说我是个石女，不是真女人，不要我了。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石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不是真女人？再后来，妈妈去世了，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20多岁。我也想结婚嫁人，可我发现自己手脚开裂，冬天不能洗衣服，一个女人家不能给男人洗衣服怎么行？总不能连累男人吧？就这样，我一辈子都没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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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点15分，返回家中的骆添招点燃一堆火：“四年前摔了一跤，摔得很厉害，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有想到，躺在床上一个多月后，我竟然又能站起来了。虽然关节继续痛，但我自己能做饭吃了，这让我又多活了这几年。不过，我自己明白，肯定活不到今年年底了，你看，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的衣服烤火还觉得很冷，饭也吃不下，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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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9月17日，骆添招离开了人世。老人离世后的第二天才被邻居发现，据邻居说，老人离世的前一天，老人就说她真的要死了，当时还想为自己再冲一次凉，但由于没有烧水的锅，老人的这个愿望最终没有实现。老人去世的时候，还特意穿上了稍微好看一点儿的衣服和妈妈留给她的那双布鞋。老人离世后的第四天，邻居便开始在她的小屋前修建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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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离世后，村里人将骆添招送往火葬场火化，火葬费1700元。村里人说，她无儿无女，烧了省钱还省事，如果按照当地土葬风俗下葬的话，请客吃饭、做仪式等花费至少需要两万元。老人火化后，骨灰安放在村后野草丛生的荒山中，这块山地本属于骆添招的自家山林地，由于无人打理，已成荒草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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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月31日（正月初一），新年的爆竹声在村里此起彼伏地响着，而村后山坡荒草里，骆添招的骨灰罐已经布满蜘蛛网。当地还有一个风俗，骨灰放在山上一年后，家人将会为逝者修建一个坟墓，然后把骨灰放进墓地二次安葬。如果不能进行二次安葬，就只能被留在这里，成为被世人遗忘的孤魂野鬼。老人生前无儿无女无钱，又加上在当地修建坟墓的材料和人工及其请风水先生等的费用太高，少则一万多，多则几十万。对于生前没有任何积蓄的骆添招老人来说，肯定无法进行二次安葬，她的骨灰将静静地被遗忘在这里......
　　谨以此文，悼念已经离世的骆添招老人！
　　本文作者简介:
　　张仁杰，男，汉族。2004年年底，从武术学校毕业的他经朋友介绍来到北京当武术散打教练兼家庭英语教师，并关注和救助街道上的流浪人群和困难人群。
　　2005年初，他在自己租的1.8平米住处创办了感恩中国网站 。
　　至今，张仁杰和他的“感恩中国”网站已经救助失学儿童、病残、贫困家庭等弱势人群众多，他的足迹遍布全国各地的偏远贫困地区。“感恩中国”网站也成为广大网友心目中名副其实的中国感恩门户网站，也是中国最有影响力和公信力的公益门户网站。作者QQ号码:622006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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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添招：老人离世前后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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