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限危机再临——美债违约影响几何?

　　
　　新闻背景：美国联邦政府部分关门已进入第二周。白宫和国会在解决因预算争执导致的政府关门和即将到来的债务违约危机方面仍毫无进展。总统奥巴马10月8日再次呼吁共和党通过预算让联邦政府重新开门，并提高债务上限。他称，在政府关门和债务违约的威胁消除之后，愿意和共和党谈判任何问题。但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博纳称，奥巴马的要求等于要让共和党无条件投降。是先谈判，还是先通过临时预算和提高债务上限？这一分歧短时间难以弥合，美国债务违约风险正在增加，国际社会的担忧也在增加。
　　回顾2011年，两党为提高美债上限博弈两个多月，直至在8月2日违约前的最后10多个小时才达成协议。当天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通过了将债务上限从14.3万亿美元提高到目前16.7万亿美元的法案。我早在2年前的《老谢讲堂：“美债违约和提高上限”——扫盲班》一文就对美债问题做过一番评析，这里就不在详述。http://www.ccfei.com/CCFEI/ArticleDetail.aspx?articleid=605556
　　今天这里要讨论则是本次美债违约可能性和对全球市场（中国市场）的影响！
　　借新还旧
　　美国债务上限是指由国会所设定的政府可合法举债的最高限额。美国国会早在1917年就设定了首个债务上限，自1960年以来，美国债务上限已经上调79次，几乎每8个月就上调一次。自从2009年1月20日，奥巴马走马上任的那一天，美国的债务总额是10.6万亿美元。之后美国国会4次提高债务上限，而截至2013年10月9日这一数字的最新值却已经达到了16.75万亿美元，短短四年半期间，民主党人总统奥巴马就把债务总额提升了6.15万亿美元。美国政治被称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驴象之争，而民主党往往被视为“穷人党”，指的就是民主党在政策上偏向于“劫富济贫”。要提高福利，自然花钱就多了，税收不够，就得靠举债了。上一次美国联邦政府因为“债务上限”危机而闹出“关门”奇景的1995年，也是发生在民主党总统克林顿当政下。目前美国的债务总额，距离16.99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近在咫尺。为了减缓触及债务上限的速度，目前美国联邦政府非核心部门已经处于停薪关门状态，而市场普遍预期10月17日将是“大限”，如果在此之前国会无法就“债务上限”达成共识，那么美国债券就会出现技术性违约。
　　什么是“技术性违约”？由于美国国债被视为“无风险投资品种”，全球投资者始终愿意购买美国国债，所以其可以用“借新债还旧债”的方式对到期的债务进行偿付。比如美国有100亿美元国债到期，连本带息要偿还100.3亿美元，这时候美国财政部就可以发行100.3亿美元的国债，用新发行的钱来偿还到期的债务——这样无需任何现金开支。所以只要美国国会提高债务上限，美国财政部就可以迅速偿还到期国债。正因此，几乎没有投资者会担心美国国债真的无法偿付，眼下担心的只是两党争执导致部分债务无法准时偿还，因此被称为“技术性违约”。
　　超级债务靠超级信用来维持
　　美国为什么会过度借债，这与美国超级霸主地位有直接关系。在信用上有个悖论，人们都觉得富人有信用，都愿意把钱借给富人。直到某一天，富人借的钱超过了自己的信用，然后信用本身压垮了富人。无数人将钱投给某个人，希望这个人能通过某个项目够帮他们赚钱，比如说私募。同样道理，美国作为超级大国，拥有了超级的信用。尤其是在1990年代初期，苏联垮台后，美国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更是成为世界最值得信赖的国家。不过，不论一个人看上去多么可信赖，在金钱面前都是有限的。人是有原罪的，原罪的本质是贪婪。不论一个人表面上多么完美，都无法抑制自身的贪婪。一个国家也是由人组成的，只要是人，就无法抑制自己的贪婪。人们能够轻松赚大钱，就不愿意辛苦赚小钱。绝对的力量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而超级信用自然就会陷入超级的债务。超级债务的结果，就是把超级信用压垮。而按照美国的超级债务扩张模式，将来必然要压垮其超级信用。实际上，美债的信用已经在垮掉。而信用被压垮之后，美国全部或者部分还不了债券的钱，结果就是债券部分贬值到一文不值。
　　债主们恐慌性逼债
　　我们知道目前美国社保信托基金则是美国国债最大的持有人，总持有量为2.672万亿美元，而美联储排名第二，持有2.077万亿美元的国债。而海外最大的两个持有国一个是中国，一个就是日本。截至2013年7月，中国是美国国债的第三大债主，也是美国政府的海外最大“债主”，一共持有1.2773万亿美元美国国债，也是美国国债的全球最大单一持有国。日本紧随其后，共持有1.1354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
　　作为美国最大的债权国，中国政府要求美国尽快拿出必要方案防止债务违约。中国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10月7日表示，中方要求美方在10月17日之前采取切实措施，及时解决国债上限争执，防止美国国债违约，确保中国对美投资安全。朱光耀称，美国完全有能力用借新还旧的方式来解决美国国债本金兑付的问题，但是要处理好技术上、时间上的衔接，防止出现违约。他还强调，一旦发生债务违约，美方应首先确保国债利息的支付。日本财务大臣麻生太郎和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也分别发表讲话，敦促美国尽快打破政治僵局，并称债务实质性违约会给全球经济带来严重影响。
　　如果美国政府较长期关门甚至不能提高债务上限，美国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必然趋紧，导致国债收益率上升和国债价格下降，这就会给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的国债投资者带来投资损失。此外，对日本而言，美元可能对日元等国际货币贬值，会打乱日本的量化宽松、日元贬值和促进出口的经济复苏政策。
　　美债务问题对全球宏观经济的影响
　　目前全球经济低迷，各主要经济体复苏势头脆弱，如果美国债务发生违约，其后果相当严重。首先，流通在外的国债将跌破面值，即持有人面临损失本金的风险，大量持有国债的货币市场基金和银行也会面临资本外流，导致经济缺血，重回2008年金融危机时市场流动性紧缺的状态。如不大规模注资，则美国经济面临20%-30%的下滑。其次，美国国债利率一直被视为市场基准利率，是信贷体系的支柱。政府违约将导致这根支柱的倒塌（至少暂时失去作为基准利率的功能），继而会扰乱大量私人契约以及经济中所有种类的交易，即私人间信贷难以定价，进一步造成经济流动性缺失。最后，国际影响。政府违约很可能导致其信用评级由AAA降低为AA+，部分世界贸易会因此陷入暂时混乱；美国债主要国际投资者，如中国持有美国国债约1万亿美元，日本9000亿美元，将面临美国国债的直接贬值风险和日后如何重新定价的风险。
　　中国还有什么办法？
　　假如美债违约，中国是否会抛售？如果中国抛售了1.2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自已也会深受其害。因为中国抛售美元将引发一个巨大的“灾难链”，先是引发全球恐慌性地抛售美元，然后损害美国经济，最后把美国当作最大出口市场的中国也会自食其果。那么中国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投资其他国家的债券。只要是了解中日之间政治上“深厚敌意“的人都会知道，中国不会大规模投资日本国债，将日元当外汇储备金。而欧洲不仅根本没有国债这回事，欧元汇率也前所未有的不稳定。英镑和瑞士法郎又无法满足中国大量的外汇投资需要。因此，看起来选择美债也是没有选择下的选择。另外，中国出口贸易方面的现实需求，也不得不使得官方继续持有美债。只有美国人继续借债消费，中国的才能保持廉价商品的出口优势。这个逻辑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阐述过：“中国人借钱给美国人消费中国生产的商品，美国人得到了廉价的商品，中国人得到的是一堆白条。如果你不借钱给美国人，美国人又没法继续印钞还债，那么美国消费率下降，中国商品过剩堆在仓库里，且连白条都拿不到。”
　　那么有人说，我们中国可以靠内需来消化过剩商品啊，不一定要出口到美国。关于这个问题，明白人都知道，中国本身就是低工资基础消费薄弱，中产消费群体大量本金都被用来购房（负债购房），而提高工资待遇又不是立马能做到的事情。因此，要维持国内经济不发生大的波动，就要求对美出口的稳定，必然也就要期望美国经济稳定。而抛售美债极不明智，因为这样的话大家都会遭殃。当下中美之间的经济格局，是苏美冷战时期核威慑的金融版本——如果你毁掉我，我也会毁掉你！
　　实际上，美国人还是比较讲信誉的，经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数据显示，美国每天因债务向中国支持7500万美元当利息，即每秒钟付给北京833美元。那么这些利息怎么用？呵呵，估计又会被投入到购买美国国债。实际上我们看，美债问题不仅仅是美国自身的问题，由于美国多年来强横霸道的综合国力，大多数投资者最美债都保持一种趋之若鹜的心态。投资者对美国有点过了头的“超级信心”也是导致美国债务越欠越多的一个重要因素。
　　到底美国会不会违约？
　　我们知道目前世界前四大经济体，中美欧日互相之间贸易量占到了全球贸易量的45%以上。如果其中有一方经济出问题，其他经济体都会受到影响。美国债务上限问题与其说是经济问题，不如说是美国两党的政治博弈问题。民主党要获得中下层民众的选票，就必须用发钱、发债、印钞的方式来满足。而对于主导着华尔街金融圈的共和党人来说真不缺钱，他们为的是对自身现有沈财富的保值，不断发债意味着货币泛滥的格局就无法有所缓和，财富缩水的风险就越大，资产越大者缩水风险也就越大。两党之间的分歧在于民选选票和优质资产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么美国到底会不会违约，我想可能性真的不大。但小规模的间歇性违约还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从历史经验看，为了维护美元地位，维持债务融资来源，未来美国采取直接违约的可能性较小，但却不能排除其以间接方式违约。这些方式包括，美元贬值和通货膨胀。虽然，美国自独立以来从未发生过直接主权违约，但是变相违约却屡试不爽：1933年，美国国会鉴于美元贬值，同时废除国债的黄金条款，国债购买者不能再按原有契约换取相应黄金；二战后美国采取通货膨胀办法，10年内将总债务占GDP的比例降低了40%；1971年美国单方面停止美元兑换黄金，致使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继而确立牙买加体系等，更是美国间接违约的明证。
　　市场怎么走？
　　在两党未达成协议前，对证券、大宗商品、国债必然是一个利空效应，而美元将一枝独秀。而达成协议后，各大市场走势则将完全颠倒过来。市场普遍预测在10月17日债务上限最终钉锤之前，市场依然会比较疲软。不过我个人认为，答案揭晓的当天，美国两党很有可能达成一个短期的临时提高债务协议，把悬念拖到新的美联储主席耶伦上台后再解决。由于伯南克任期很快将结束，维持量化宽松的政策由于债务上限问题不得不继续维持一段时间。最后，到底把债务上限提高到多少，很有可能还得拖到明年才能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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